二、新移民的文化认同及其心态
文化是一种历史的积淀,一种动态的发展过程。其核心是一个民族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所形成的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文化认同缘起于文化的差异、流变和断裂,是建立在分化、差异(甚至对立)基础上的选择过程,是寻求某种文化的一致性或同一性。因此,越是有差异的地方,认同问题就越突出。“与生活在国内的同胞相比,海外华侨华人恰恰身处文化差异和文化交融的环境,他们经历急剧的文化流变进程,直面文化的断层和交叠,因而对自己的生存身份和文化认同就更加敏感。”全球化时代,华人新移民带着中国文化特有的宽容和灵活在世界各地流动,并自觉融入住在国主流社会,但为自己的根在中国而自豪,并与自己的祖(籍)国紧密相连。
(一)继续秉承中华文化的价值观
文化与民族具有先赋性和内生性,个体无法选择。中华文化的价值观念和基本精神深深地根植于所有中华儿女的血液中,根植于他们的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中,渗透到他们的价值观、伦理道德、行为方式等各个方面,使他们无论走到天涯海角,其民族的生理特征, 尤其是自身文化的特质始终难以丢掉,虽历经数代仍依然涵蕴着中华文化的积淀,延续着中华文化的优良传统。比如明清以来,特别是近代以来, 我国有大批民众陆续移居南洋、美洲、澳洲等世界各地。这些在异邦他乡繁衍生息的华人, 在政治、法律、经济上与中国本土已毫无关联,唯一无法切断的是他们与中华民族之间的文化纽带,这种文化联系是一种数千年历史的积淀,是一种对悠久传统的传承。而这种联系的延续和强化依靠的正是海外华人对中华文化的认同,这种文化认同使每个成员始终与华人社会、与中华民族保持了千丝万缕的联系。特别是最近一、二十年移居海外的新移民, 即使加入他国国籍, 也很难摆脱从小耳濡目染的中华文化的影响,其在心灵层次上仍然深深的归属于传统的中华文化,重视家庭纽带和朋友关系,不愿放弃和母国的强烈的认同感和紧密联系,继续秉承中华文化的价值观,这是新时期海外统战工作的思想基础。
新移民是全球化时代的产物,较之早期华人移民,新移民离开祖国这个中华文化大环境的时间不长,本身带有浓厚的中华文化背景,对中华文化的需求与归属感都很强烈。同时,全球化进程的加深,媒介技术的发展,使得新移民有更多的渠道保持与祖(籍)国的情感与文化联系,加之国际社会对迅速发展的中国信息资讯的了解和需求,世界各国对中国的报道量大增,直接影响了华人移民对中国目前的发展势头与现行政治方针政策的了解与认同,加深了华人移民作为中华民族的一分子传承、弘扬中华文化的自豪感。近年来,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增强,中国在国际社会的影响和世界舞台的作用越来越大,参与的国际事务越来越多,为了华侨华人在海外的生存创造了良好的条件,海外华人对祖(籍)国的认同及中华文化的认同明显增强。一些加入外国籍的新华人尽管政治认同、国家认同已发生了根本改变,但在行为方式和态度观念上依然坚守传统的婚姻家庭制度和家族观念,“保持着孝道、人情、面子、勤俭、报答、秩序、中庸、和睦、分享等中华文化价值观念。”
(二)认同当地主流文化
移民来到一个新国家或地区生存发展,不得不面对陌生的环境以及深层次的文化冲突和自我身份的困惑等一系列不确定因素。无论是从历史还是从现实来看,华人与当地民族文化的同化融合现象一直存在。同化融合有两种形式:即强迫同化和自然同化。强迫同化是当地政府通过一系列文化同化政策限制与中华文化有关的言行在当地使用和传播,强迫华人接受当地的文化教育。比如:印尼在20世纪60年代对华人移民实行了一系列严厉的“强制同化”政策:严禁使用华文、关闭华文学校、限制华裔进大学、使用华文姓名等等,这种强制同化的结果往往导致激烈的文化冲突和社会矛盾。自然同化、融合是华人进入当地社会的主要方式。这种融合,既有积极主动的认同,更多的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接受。比如,海外华侨华人的第二、第三代华裔,长期受当地文化的耳濡目染,西方式的个人价值观日渐凸显,中国传统家庭观念、社会伦理与中国传统道德日益淡化,对中华文化及其风俗习惯越来越陌生,语言习惯和思想感情基本本地化,生活方式接近当地主流社会,宗教意识和价值取向也与祖(籍)国有了明显的差异,对祖(籍)国的政治及社会问题漠不关心,精神世界里已经没有多少中国传统的文化思想。新移民在自身文化与住在国文化相遇、碰撞、同化与融合的过程中,其时空感和文化认同及归属感也发生了明显改变。与老一代华侨华人那种效忠祖国、落叶归根的观念不同,新移民大多以追求优裕的生活和自身发展为目的,更注重个人价值的实现,对住在国政治、经济、文化认同度较高。在种种文化冲突与西化的复杂文化结构与选择中,部分新移民只关心自己在住在国的生存和发展,在新的文化氛围中迷失了身份,使我们的海外统战工作面临新的挑战。
全球化时代,各国之间的人员流动越来越频繁,客观上舒缓了住在国对新移民文化认同的压力。过去,许多国家都要求移民完全接受居住国的文化;现在各国都不同程度地接受侨民的多元文化性质,采取多元文化政策。新移民由于自身文化的特点,创业能力强,在努力保持自己传统文化的同时,必须适应和选择有利于自己在当地生存和发展的文化。尤其是那些已经转变政治身份的新华人,还面临着西方文化的全面植入及其对华族文化的强力冲击。他们必须学习住在国的历史,把当地民族的历史当作自己的历史,实现政治认同的转化,积极参与当地的政治生活,努力实现与主体社会的和谐结合,以谋求在当地的发展。否则,无论他们对住在国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多大贡献,都无法正真融入当地社会,融入所在国家的历史。历史上东南亚华人一般是通过两种途径融入当地社会:一是参加当地的民族觉醒运动,与当地人民共同反抗殖民政府;二是通过在新的民族学校中接受教育,实现对当地历史的认同。新时期,全球化进程的加深促使人们认识并且不断构建人类共同的利益和文化的普遍主义成分。新移民在主动吸收当地主流文化的同时,在两个方面有所发展:一是利用中华文化宽容和灵活的深厚底蕴,构建与住在国人民之间的和谐关系;二是吸收一切世界优秀文化,重构海外华族新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