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要“为留住民族记忆而征集” ,不要“为征集而征集”
近年来,区县档案馆逐渐开展了口述史资料的征集工作,但大多浅尝辄止,或为某项热点工作而征集,或为完成本职工作而征集, “为征集而征集”是普遍存在的现象,这样,很多流传民间的、珍贵的、前辈的知识财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流失,从而造成无法填补的历史断层。如:留在儿时记忆中的方言土语,你还知道多少?又有多少人能说出它们的确切含义?爷爷奶奶讲述的乡村轶事,还有多少可以讲给我们的子女听?那些走街串巷的老手艺人的叫卖声,现在还有多少人能够回想起?那些渐渐淡出人们视线的传统农耕具,现在还有多少人知道它们的名字及使用方法?人类活动无比繁富,即使再详细的文献、档案也只能记录下极为微小的一部分,随着时代的变迁,许多宝贵的民族文化遗产已经失传,或濒临灭失,若不及时补救,我们的民族文化将遭受无可挽回的损失。笔者认为,作为一项具有深远意义的工作,作为保留档案史料的档案馆不要仅“为征集而征集”,更应“抢”字当头,留住那些即将逝去的事情,使民族的记忆能比较完整、比较真实的留存下来。
区县档案馆应以“留住民族记忆”为己任,重点从以下几方面开展口述史资料征集工作:
(一)结合馆藏空白,弥补档案断层,留存弥补馆藏口述史资料
区县档案馆切忌盲目征集,为完成每年的征集工作任务,今年这个征集一点,明年那个征集一点,哪个也不系统,哪个也不深入。区县档案馆应了解和熟悉馆藏,清楚自身馆藏存在问题和空白,知道应确定什么样的专题、计划来征集和制作相应的口述档案,以填补国家档案整体的不足。因此,档案馆开展口述史资料征集工作较之其他文化部门或研究部门更具有针对性。笔者认为,计划性是口述史资料有别于其他档案的一大特点。区县档案馆应在充分了解馆藏,分析馆藏存在问题的基础上,制定出相应的专题计划。这一计划必须有重点、有目的且切实可行。口述档案专题计划可以涉及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卫生等社会的各个领域和各个层面。各地可根据本地区的实际,分清轻重缓急,有针对性地加以制定。
档案馆中的档案主要反映国家的重要职能,大多为党政信息档案,而大量的各行各业、各种类型的有关普通老百姓的历史记录未能完整地保存在档案资料中,造成人类社会整体记忆的缺失。如:建国以后的土改运动、三反五反、大跃进、四清运动等等重大事件,在档案文献里面都提到过,但是一般老百姓怎么看待这些事件?他们所经历过的事件究竟是个什么样?这些事件带给普通百姓的真实感受是什么?这些官方文件鲜有记载,存在令人遗憾的历史空白点。而这种馆藏的断层可以通过对不同地域、不同阶层、不同职业当事者的采访,用亲身经历历史的人的回忆和史实信息来加以补充,为后来的研究者提供更加翔实的参考资料。
(二)结合当地工作重点,弥补官方文字空白,留存专门口述史资料
档案馆可根据工作重点,开展口述史资料征集工作。工作重点会形成大量的文字性官方材料,但以录音形式形成的口述史资料却可以弥补官方文字性材料记载的空白,更真实完整地反映历史的全貌。这样,既能打破档案信息滞后的传统观念,又能充分发挥档案资料服务重点、热点工作的效能。如2005年,在全国各地组织开展一系列纪念抗战胜利六十周年活动时,南京市档案局采访了60位参加抗日战争的老战士,以录音、录像的方式建立“抗战老战士口述档案”,把这些具有珍贵史料价值的“活历史”永久存档,并与江苏电视台联合采访拍摄制作《反法西斯战争口述档案》,在社会上引起极大反响。又如,北京市平谷区档案馆在2006年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普查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展的时候,抓住契机,在17个乡镇中挑选有代表性的乡镇金海湖镇、东高村镇开展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中有关民俗、生产用具、生活用具等传承久远,形态丰富的与农民息息相关口述史资料征集工作,尤其是将这些已经渐渐退出人们视线逐渐被遗忘的旧时农用的生产用工具用图、声、影的形式真实的记录下来,以口述史资料独有的特点来讲述祖辈们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产、生活方式,在我区文化遗产保护特别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三)结合地域特点,弥补文献单一状况,留存特色口述史资料
档案馆馆藏档案普遍的特点是特色不明显,特色档案数量较少。不同的档案馆馆藏所反映的几乎是“同一版本”的档案内容,没有个性,没有特色。口述史资料征集重点应在地域、地区、文化特色上下工夫,征集特色口述史资料,使档案馆的馆藏更加优化、门类更加丰富,特色明显、功能日趋完善,从而使档案馆可以为公众提供更加鲜活的、多维的认识历史的全新视野。以平谷区为例,平谷旅游资源丰富,人杰地灵,关隘较多,旅游景点的众多传说,关隘修建亲历者的真切感受、平谷方言的流传等等是重点的征集对象,为平谷留存具有地域特色、民族特色的口述史料,弥补只有文献记载的单一状况。
(四)结合社会利用需求,弥补档案滞后特点,留存大众化口述史资料
档案馆开展口述史资料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在接待利用工作中,能清楚知道大众的利用需求,可以根据大众的利用需求,制订相应的口述史资料征集计划,有目的有计划地开展征集。口述史资料涉及的内容非常广泛,可反映社会的各个层面,包括普通人的生活经历;口述史资料以通俗的语言反映地方历史、民族文化、民间艺术、轶事遗闻,这种大众化的口述史资料的征集,更能大大丰富档案馆馆藏,改善以文书档案为主的馆藏结构,吸引越来越多的人通过利用档案,开展学术研究,了解地方历史、风土人情以满足自己的精神文化需求。这样将极大改善档案服务滞后的特点。
二、要“冷点重点,热点参与” ,不要“只重热点,‘跟风’征集”
口述史资料逐渐被众多文史学机构所重视,也逐渐被提到议事日程。社科院近代史所、历史所在做,当代中国研究所也在做,北大、北京社科院、上海社科院、四川社科院等单位的学者也在做。还有一些新闻记者,采访了很多人,他们也自称做“口述史”,也形成了系列的口述史资料如《知青口述史》、《李宗仁回忆录》等等。所以,社会热点问题的口述史资料征集与采集,档案馆可适当参与,不要过多投入精力,不要“跟风“征集。因为很多的机构都会争先做这些热点问题的征集,社会热点问题也会留下很多官方和非官方的记录。这部分口述史资料在本单位保管十年以后,都将接收进馆,档案馆又将陷入“档案千篇一律”的模子,没有新意,没有自己珍藏的珍贵的特色的史料。档案馆应适度参与热点问题征集,重点做那些现在的冷点、现在被遗忘的事件、人物征集。现在的冷点,不代表将来的冷点,现在的无闻,不代表将来的冷落。档案馆在开展口述史资料征集时,应将眼光放长远一点,我们征集口述史资料不是为了得到某些观点,而是为了留住即将失去的事情。现在征集上来的口述史资料可能被放置在库房不被利用,但谁敢保证二三十年以后不被利用?笔者认为,口述史资料征集工作应该是多方面的,不拘一格的,只要对社会有益,只要值得去做,就应该去做。以平谷为例,乡村里的许多老人,连字也不认识,但肚子里却有讲不完的历史;曾经“四人帮”之一的王洪文来平谷的事件文献没有记载;平谷惟一的一位全国人大代表(犯有严重错误)亲身经历的种种事件等等,都可以纳入档案馆的征集视野,以口述史资料征集的形式真实记录那些鲜为人知的历史。留住民族真实的记忆,是征集口述史的必然。
三、要 “草根化”地征集为主,不要一味地“精英化”征集
四、要口述史征集“无禁区”,不要仅围“正史”转
区县档案馆做口述史征集是为留存史料,留存史料应该没有禁区的。中华口述历史研究会秘书长左玉河说:“有一些领域涉及国家的机密(如核工业),这是不能写、不能动的,这是禁区。但是我们从材料的保存角度去做,应该是没有问题,我们的目的是保留和收集资料,把你的资料很完整地记录下来,根据这些的资料,根据我的判断,进行学术研究,也是允许的,并没有什么禁区。但这些口述资料及成果的发表,却是有规定的,就是说你这个东西现在不适合出版,目前可以不出版,或许二三十年以后条件成熟了,那时候就不是什么机密了,已经解密了,再出版也未尝不可。如果现在就设定禁区,不去做这项资料保留工作,将来或许会遗憾的。应该毫不顾忌地将这些东西讲出来,整理出来留给后人,为后人留下一段口述历史资料,为民族留下一份历史记忆。”
传统史料中留给我们的只是事物事件的一部分,或颂或贬,或捧或伐,都只是其中的一面,我们很难窥见全豹。例如,我们可以查阅到影响过历史进程的某次重要会议的决议或相关文献,但却无法从这些可查阅到的资料中知道围绕这次会议的派系角逐、权力纷争、人际纠葛。通常,这些隐藏于事件背后的“信息”,非当局者无以知晓,我们能见到的只是冠冕堂皇的“外交辞令”。但是,当时过境迁之后,当那些事关江山社稷、动辄地覆天翻的重大事件成为“渔樵夜话”之后,我们通过“口述史”的办法再去采访当年的亲历、亲见、亲闻者,听他们娓娓道来,听他们将那些台后的、背面的、隐藏的、甚至见不得人的历史信息和盘托出,我们据此才得以了解一部真实的历史。正如同我们熟悉地上的林木,却很少知道深埋地下的根须。口述史为我们暴露了历史事件的“根须”和“细节”,从此我们能够认识作为一棵完整植株的全部。有时候,影响历史进程的要素,不是昂然飘扬的地上枝叶,而是日渐腐朽的地下根须;不是台前的鸿篇大论,而是台后悄然而来的小动作。因此,口述史征集既要关注地上的和台前的,也要关注地下的和台后的。因此,区县档案馆口述征集不能仅围绕正史转,因为,历史是当事人的历史,而不是后人评价的结论。不论是光明的还是黑暗的,光彩的还是肮脏的,都是历史,是历史的立体而不是历史的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