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多数人不再怀疑并尝试去实现这一雄心勃勃的预言,当日益烫手的Internet 一面吹响着新期间的号角,一面又悄悄开启那潘多拉的魔盒,无可争辩的事实是:游荡网络的文学成了一张被涂抹的脸,而这张脸的背后隐藏的是一个巨大的潜台词:虚拟实际。“这是一部创世纪——人不但创造了雷同于他的‘人’,而且创造了一个雷同于他所在实际的‘第二实际’”。 “第二实际”即所谓的“虚拟实际”(virtual reality)。这一被称为人类意识的极限的虚拟实际乃是由电脑和网络技能所创造,存在于真实实际之外的一个幻象世界,它不但仿真、逼真,而且超真,其最重要的意义在于效应性,即虽然在事实上不是怎样,但看起来和感觉上却是怎样。这无疑赋予了网络亘古未有的自由、开放、宽容宁静等的崭新秩序,而当以虚构性和想象性立足的小说把触角伸向网络,一个符号化与幻象化的审美空间便由此产生了。
过去小说与实在世界之间可以感知、共享以致整合的实际被虚拟的符码空间无声地吸附,实际需要定义、阐释甚至救济在本日已愈难实现,而数字化文本内部从角色意识、话语思维,直到情感表达正或多或少却不可避免地经历着一场猛烈而又温柔的抚摸。对于以网络为载体创作、发表或和传播的小说文本而言,这种抚摸毋宁说是一种无情的嵌入。
嵌入的结果是:一方面,过去作为作者的延伸、长期处于中心、主导大概幕后利用地位的传播者角色由于现代科技特别是电脑网络技能的兴起而渐渐地被消解,“文学传播成了一种物质层面的作者与读者之间交流与沟通的渠道,由于传播媒介的根本变化而最终使传播者进行了自我解构”, 于是,任何束缚文学作者、文学作品以及文学活动的镣铐和枷锁都被比特空间轻轻松松地踢了出来,书写与阅读真正变成了一场面对虚构的自由嬉戏。
另一方面,正以惊人的速度在赛柏空间(cyberspace又称电脑空间)内急剧膨胀、动荡漂移的小说文本那边又随处可见种种悖逆、失常、朦胧、夸张、回避、歪曲等雷同症候的现象,本文所论及的症候并非一般精神病理学意义上所指的生理或心理疾病未发作之前所显示的症状,而旨在借用弗洛伊德的原型概念,来描述小说文本从写作主体到角色形态在虚拟实际与生活实际的临界处显露出的复杂表情,只管它常常给人以镜像般似是而非、亦真亦幻之感。因此这里的症候应是潜意识出没的标徵,是我们得以向精神里层潜入和掘进的突破口,它使我们在凝思注视网络小说文本的时候,能够苏醒地看到:正是网络的虚拟化特性以实际两极间的玄妙张力制造着症候,以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想象性体验凸显着症候,同时又以高度沉醉感之后的茫然自失放逐着症候。
一、实际两极
像汤姆·索亚那样在不停的历险和寻宝中领会到一种“孤单的狂欢”
同时,人类浪迹在虚拟的世界里,远离大地和灰尘,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孤单的狂欢”
那样的期间好像已渐行渐远:文学叙事就是人们的直接体验,也就是人们置身于其中的历史和实际;90年代的我们正慢慢习惯:所谓“永久给定的客观性”是个早该被抛弃的幻觉,超实际想象越来越占据着文学叙事的显要位置。而一部网络创世纪则以惊人的加快度推动着这一过程的实现。
鲍德里亚尔曾在《象征、互换与死亡》一书中将符号急剧扩张的期间命名为“仿真期间”,即把现期间理解为一个符号化的,崇尚形象或幻象的期间,“把真实改革为很多想象的事件的社会判断”。 在这一点上,作为符码空间的网络有着与此相似的特征,人在其中的生存和一切活动都是以符号的形式进行,全部的声音、图象和文字都可以还原成二进制代码,也就是说,我们所理解的实际,已不再是物质实在性的实际,它已为网络符号的传播与接受所构造或重塑,这直接导致了实际两极化趋向的出现:一方面,人生存、体验于实际的世界中,这个实际已是一个日益奔赴数字化期间的实际;另一方面,人可以进入到一个纯粹虚拟化的实际,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生命体验,两极实际之间并不存在明了可见的所谓界限,也不是简单的否定与被否定,补充与被补充的关系,它们谁也无法取代对方而成为完全自足、封闭、稳定的存在,而是存在着一种玄妙的张力结构,且由于网络的动态、开放的影响而处于非恒定的状态之中。这一事实对于我们表明和判断网络小说的写作主体、角色形态具有重要意义。
一般意义上理解的主体性不外乎三重涵义,即人与自然,人在认识自然、改革自然的过程中表现出来的能动性;人与社会,人在社会存在中与身份、角色相联系的意志自由;人与自我,人在自我心理存在中,主我相对于客我而言的反思与寻求。网络写作迥异于前的地方正在于:人终于可以最大限度地解放自己、实现自己,以自己创造的这个比实际更真实的虚拟世界提出对传统的挑战。
没有舆论一律的强求,没有编辑苛刻的眼光,可以独自一人平心静气地探索真理,可以积极搬砖搬瓦建设精神文明大厦,可以规行矩步地踱着慢悠悠的四方步,虽然也可以在自由安闲的灵魂舞蹈中释放出极尽描摹的快感。
——吴过《网络给文学带来了什么?》
文学好像返回到了原始的状态:人人都可以无拘无束地利用文学形式抒情言志,大概叙述种种白日梦……
文学正以亘古未有的传播范围和传播速度最大限度地向私人话语敞开……
——南帆《游荡网络的文学》
终于,在人人都可以成为艺术家的网络期间,“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表面来看,这种无边界的写作“不再被雷同文学类型、审美标准、范式等先验规则和种种约定俗成的艺术或意识形态的禁忌所支配,无须迎合,不求承认、更不消担心非驴非马之讥”, 非历史化和无须依赖记忆的写作主体可以像风一样自由地在网络穿行。而实际上,当网络空间把事物与见解,对象与再现,实际与符号之间的界限一举爆破之后,“人面对机器,与它构成的是一种扰人的镜子似的关系:在其物质
性的方面,这个机器模仿着人类,计算机的镜像效果使写作主体有了双重的形象,人类又在机器那不可思议的非物质性之中认出了自己”。 网络成了一面镜子,映照出双重的自我。
写作的这种临界化性质深刻地影响和改变着文本内部的角色形态。不管是在网上延伸着实际的生活还是虚拟着一种全然陌生的体验,每一个在数字化文本内活动的角色都因投注了主体的情感、认识和理性而成为充满想象力和创造力的高度个性化的生命个体。网络犹如放置在平行交织,相异相生的两极实际间的一面镜子,既可以高度的自由和开放,尽情地沉溺于无边无涯、天马行空的文学想象里,任意地回避或改变无法选择的既定实际,又可以幻象化的真实人性回返到那被实在生活所拘囿与束缚的心灵实际。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虚拟化的网络稍稍地一转身,镜像中一切欢呼雀跃的冒险,敞开心扉的拥抱,以致匿名的狂欢顷刻间飘上了天,对写作主体和角色形态而言,一致性是缺点,完整性成了范围,保持自足与稳定已不可能,一如面纱轻拢,真幻难辨、若即若离,又像迷宫凸现,随处陷阱、步履维艰。与生俱来的饰演特质和放大功能在把网络小说文本变为“卡拉OK式的演唱” 时,又以更为彻底的方法消解着主体,也放逐着角色,症候便由此产生了。正如狄康姆所说,“你们都想成为世界的中心,你们必须知道,既没有中心,也没有世界,有的只是游戏”。那么,当小说文本从外到内都成了一场虚幻的审美游戏,世界是否会如艾略特所言在嘘的一声中悄悄结束?
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个由游戏开始的故事终于还只是一个游戏,不但由于他出现在一个游戏的空间里,也并不是我和风儿决定的,而是由这个故事本身决定的,这个物质世界自有内涵的纪律,而我们的灵魂只是这世界可怜的灰尘颗粒,没有丝毫力量。
——李寻欢《边沿游戏》
没有形状,没有轮廓,顺势而变,因境而异,不停地从一个容器被倒进另一个容器,也因此,没有了血性,没有了骨气,也没有了作为和灵魂,只剩下苟且与投机,扭曲与变形。
——邢育森《柔人》
我在这里放浪形骸,没有来自任何地方的责怪。我也没有了心,由于我用这个东西换了来这里的车票。
——挪威森林《青铜手镯》
可见,自由与开放只是序曲,“疯狂柳絮随风舞,摇落桃花逐水流”的e 体化焦急才是在事实与真相间做着字谜游戏的主体与角色的深层困惑。那么,如安在“人的感觉,人的虚构与幻象,已经到了随意在虚拟空间里发表,而且无限繁殖于天下的期间” 活出自我?从实在的小说文本切入,穿越梦幻泡影般虚幻而逼真、虽显却犹隐的网络空间,探寻日益伸向我们心灵深处的拓扑症候背后的未知,大概是勾勒临界表情的一种积极尝试。
二、症候三例
㈠、牛虻
你们若杀我,就很难再找到像我这样的人了,容我用粗鄙的口语来说,我是神赐予这个城市的牛虻,牛因肥大而懒惰、痴钝,需要牛虻的刺激,神把我赐予你们,让我随时督促你们前行,苦劝你们,苛责你们……
以这番话,苏格拉底在公元前399年的那个春天平静地面对法庭的死刑宣判,陵谷变迁,百代而下,有的青史留名,有的没入凡尘,而牛虻精神始终如辽远的星辰闪耀在历史与实际的长河中。汹涌而来的网络浪潮在实际的相对层面作育了一个独特的表意空间,也作育了不可胜数的期间牛虻,只管不掌握话语权,却用偶然伸出的刺蜇一下都市这个庞然大物的皮毛,以另一自我企图开辟出一片个人性的飞地。
近乎无厘头的反堂皇是网络牛虻惯有的姿态。为文学符号即将式微奔走呼号的人们绝难想到,这些丝绝不为“越来越水的文字,越来越容易的书写” 汗颜羞赧的网络牛虻们险些对一切在他们看来僵死呆板、中规中矩以致约定俗成的叙事逻辑和话语方法施以了暴行。
他影迷那么多,死了尸体偏偏落在咱们手里,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呀,说明组织上信任咱们,假如我们对他的解剖不够彻底,不能做出令世人满意的报告,别说人民不答应,咱们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呀。
——俞白眉《网络论剑之刀剖周星驰篇》
此次西行,意在取他国之长补我邦之短,功在千秋,福泽后代……
为此,开展一场大张旗鼓的麻将运动,算作麻坛老将李玫同志的离别赛……
于是,老皮决定像其他留守男士一样,先是全面彻底地哀怨一把,把最凄凉最悲凉的情绪调动起来,然后置之死地而后生,在绝望和孤单中寻找希望,在家书和泪光中奋发蹈厉……
——宁财神《老皮发热》
本文结构上采用总-分-总形式,夹叙夹议,介绍了中国篮球事业未来几十年的发展状况,对于中国篮球向何处去的问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并对球队团结问题的重要性作出了分析。
——俞白眉《网络论剑之主力难当篇》
雷同这样充满攻讦和颠覆意图的戏仿、反讽或曰无厘头的网络幽默俯拾地芥,所谓无数次的亲密接触,杂交爱情1、2、3号,聊天室套狼(郎)和泡牛(妞)之不完全手册……夹杂着违禁的冲动、拆解的快感和冒险的爱好纷纷浮出网面。假如说黑色幽默是把你抛进黑暗的渊底然后体味荒诞与残酷的话,那么网络牛虻们津津乐道的无厘头风格则更切近于“特别的精神呵痒”, 歪曲的推理,悖谬的逻辑,贫嘴嘎舌,花活迭出,无论是严肃正统的
官方话语或历史表述,还是街头巷尾平常百姓的鄙言秽语或无稽之谈,全让这群大张旗鼓的拍砖大军给一并乱炖,超实际的网络空间与历史语境的错位误置一拍即合,一切既有的叙事“资源”都成了可以随意拼贴的标签被耍弄得焕然一新,分崩离析。作为读者,我们完全不必扒开字缝去为“或有寓意”发愁,只需要跟上这股寄生于网络速度和广度的时尚,痛快淋漓地消费调侃,操持调侃即可,虚拟的网络可以让牛虻们卸下全部陈词滥调的累赘,得到自我松绑后的恣意与放肆,同时借助网络迅疾繁衍的超强再生本领而表现出一种集体仿同的趋向。
但是与此同时,网络这把双刃剑成与毁都在旦夕之间,不少雄赳赳、雄赳赳的网络牛虻开始“拔剑四顾心茫然”了。
有人说网事如烟,我想我们之间的网事连烟都算不上,充其量是团冬天从嘴里呵出的水雾,而且还是南方的冬天。
——宁财神《卤煮男女》
绕来绕去,真累啊,所以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可我要是思考,谁会笑呢?您说那些窥视癖会笑吗?笑吧,狂笑,由于这是您最后一次由于我而发笑了,这只猴子已经累得翻不了筋斗,在饲养员还没将它人道扑灭之前,扔块面包屑下去吧,然后继续笑您的。
——宁财神《爱我,就请臊着我》
由此可以看出,网络牛虻的心中之所以常怀隐忧,是由于他们的玩笑开得太过分。将一切瓦解得鸡犬不留却又安若泰山地让网络给吸了进去,漂于空中的自省、临界挣扎的彷徨搅动着骨子里一车愤世嫉俗的髓,为所欲为地与城市飙着劲,然而网络牛虻这场以游戏面目出现的对语词和思想自由主权的争夺战到头来却仍然只是一场游戏而已。大概并没有人可以制止我们用与评价80年的王蒙和90年代的王朔雷同的眼光来看待今日的网络牛虻,但我们必须承受的实际是,在要么让你越上峰巅,要么让你掉入谷底的网络虚拟世界,使命感厚重的精英理想和如鱼得水的世俗欢娱好像都不足以深入这一镜像般的症候,更遑论走出来。
我们知道,没有任何语言表达、文学表现和艺术构思能够自始至终完全脱离意识的控制在一种纯粹恍惚、失控、直觉的偶然识状态中完成,意识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偶然识的支配、控制和超越,它们之间往往既彼此借重,又相互制约,无论是作为写作主体还是角色形态,网络牛虻们都是在卤煮一般的生活实际与轻似云烟、薄如蝉翼的虚拟实际的临界处辗转跳跃着,他们可能不知道网络只会给予他们最需要的,而不是最可靠的,自我的解脱既张扬、释放着被一极实际所压抑的主体性,可又在另一极实际中疏远了主体性。牛虻们需要的自由和刺,网络都没有让他们失望,可犹如空心鸟一样在翱翔的失重里折翅,生命的荒诞里叹息的命运却未必在他们自己的意料之中。
㈡、游侠
江湖是什么 风波邪恶 刀光血影
网络是什么 空中楼阁 虚幻抽象
人在江湖 身不由己 人入网络 情难自禁
网络犹如江湖 侠义犹在 爱情犹在
网络就是江湖 邪恶犹在 恐怖犹在
昔日的刀光血影转换成现代看不见的战争
昔日的柔情似水变幻成难分虚实的甜言甜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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