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是西方文化和思想的源头,古希腊的思想家在人类整个精神文化的形成和发展上都起了卓越的作用。恩格斯在谈到古希腊思想家在人类文明史上的特殊地位时写道:“如果说,在细节上形而上学比希腊人要正确些,那么,总的说来希腊人就比形而上学要正确些。这就是我们在哲学中以及在其他许多领域中常常不得不回到这个小民族的成就方面来的原因之一,他们的无所不包的才能与活动,给他们保证了在人类发展史上为其他任何民族所不能企求的地位。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在希腊哲学的多种多样的形式中,差不多可以找到以后各种观点的胚胎、萌芽。”这一高度评价无疑也适用于古希腊人在国家、法律和政治学说方面取得的成就。正如策勒尔所说的:“从来没有一个民族能比希腊人更公正地评价自己的天性和组织制度、道德和习俗。”古希腊的先哲们以科学的求知精神致力于探讨伦理、道德与国家、法律等问题,在理论研究和制度构建方面都取得了惊人的成就。可以说,近现代西方最根本的那些政治法律观念几乎都直接来源于古希腊。
而在古希腊那些伟大的思想家中,柏拉图无疑占有不容忽视的地位。他不仅是古希腊而且是整个哲学、政治学和法学史上最杰出的思想家之一,他的思想影响了两千多年来西方文明的各个方面。黑格尔称柏拉图为“人类的导师”,说柏拉图的哲学“是有世界历史地位的创作之一,它从产生起直到以后各个时代,对于文化和精神的发展,曾有过极为重要的影响”。怀特海甚至把西方两千多年的哲学史归结为对柏拉图的注释。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不了解柏拉图就不能了解古希腊,也就不能了解两千多年来的西方文化。
柏拉图是苏格拉底的学生,亚里士多德的老师,他继承和发展了苏格拉底的思想,并且对亚里士多德有重要影响。柏拉图是西方第一个有系统地对政治和法律进行探讨的人,他最早提出了正义论的国家观与法律观,认为政治和伦理是分不开的,并且对国家政体问题、立法问题等都有深刻的阐述。他提倡贤人政治,幻想哲学家兼政治家的“哲学王”统治。而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格外重视教育,把教育视为国家的神圣职能,提出了一系列对后世影响深远的教育学、心理学理论。他的政治法律思想和他的哲学思想相辅相成、浑然一体,编织了人类心灵中最美丽的神话,构建了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乌托邦。
柏拉图是西方思想史上的第一位经典作家。与苏格拉底的“述而不作”、亚里士多德的作品散佚殆尽不同,柏拉图留下了大量著作,他的对话录几乎一本不曾散失,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在柏拉图的宏富著作中,他的哲学思想、科学思想和政治思想、伦理思想乃至教育思想、文艺思想是相互交融、密不可分的,在许多学术领域都做出了拓荒性的历史贡献。但是相对而言,柏拉图对国家、法律和政治问题的分析居于首位,其政治法律思想在其整个思想体系中占据了重要位置。
柏拉图的政治法律学说集中体现在三本著作:、和中。一般认为,是柏拉图早期政治法律思想的总结,而和则体现了柏拉图晚年思想的发展。其中主要从哲学和伦理学的角度阐述正义,探讨国家的起源、性质和结构等根本问题,并区分不同的政体,比较其优劣得失,寻找它们的历史发展规律。柏拉图从本体论、知识论和方法论诸方面全面阐发其政治理想,兼及教育、经济、伦理、美学、艺术等问题,设计了一整套理想主义的政治蓝图,是柏拉图哲学思想和政治理念的集中体现,堪称西方第一部政治学经典著作。则通过运用辩证法给政治家下定义,指出政治首先是统治的艺术,统治者应当以真正的知识为指导来制定法律、统治国家。本篇中柏拉图对政体理论和治国方略进行了重大修正和发展,有限度地承认了法制原则,可视作从到的过渡。
是柏拉图的最后一本著作,一直到他临终前才完成初稿。柏拉图在中摒弃了理想国的某些激进思想,更注重对现实政治作某种调和,试图建立一个在理想国之下的“第二等好”的国家。他重新确认了法律在国家中的地位,提出了混合政体理论。但这“第二等好”的国家仍然是一个以道德伦理为基础的乌托邦,与理想国遥相呼应,为柏拉图一生的政治信念划下了最后的注脚。本文将着重阐述上文提到的三本著作,通过对柏拉图生平、著作及学说的简要介绍,以其哲学思想为出发点,对柏拉图的政治法律思想进行总体论述,同时客观评价其历史地位及影响,以图一窥西方政治法律思想的源头,进而探索其对现实的指导意义。
孙叔平先生在其中说过:“在论述每一个人的哲学思想的时候,我遵守这样的原则:第一,论点一定要是他本人的,而不是我认为的。第二,逻辑也要是他本人的,而不是我妄加的。”本文也力图坚持这样的原则。我们不能为了自己的理论需要任意剪裁史料,把后世的理论和思想强加给前人。因此本文尽量根据柏拉图原著中的论点和逻辑作出分析判断,只在一定程度上参考后世各家各派的评论。由于时间和水平有限,疏漏谬误之处在所难免,恳请识者指正为幸。
公元前427年,柏拉图出生于雅典一个奴隶主贵族家庭。他的父亲名叫阿里斯东,是雅典早期国王高德鲁王族的后代,母亲名叫柏里克蒂娥尼,是雅典著名政治家和诗人梭伦的后代。柏拉图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名叫格劳孔,一个名叫阿得曼托斯,柏拉图曾在其著作中提到过他们的名字。柏拉图幼年丧父,母亲改嫁给他的表叔皮里浪皮斯。皮里浪皮斯家中富有资财,在雅典政界有一定的地位,柏拉图就是在他的抚育下长大成人的。柏拉图原名阿里克托利斯,意思是“最好最有名的”,这本是继承他祖父的名字。后来他的一位启蒙老师看到柏拉图身材高大,体格丰美,于是就给他起了一个绰号——“柏拉图”,意思是“大块头”。柏拉图对这个名字很满意,并用了一生。
由于家庭生活优裕,柏拉图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他的启蒙老师有奥尼西亚斯、亚里斯敦和格劳孔。奥尼西亚斯教他文法、修辞学和写作;亚里斯敦担任柏拉图的体育老师;格劳孔则专门教他音乐和美术。除此之外,柏拉图还学过数学、天文学、几何学等,并认真钻研了赫拉克利特学派、爱利亚学派和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哲学观点。柏拉图对文学创作十分热衷,曾写过一些颂神诗和抒情诗,很受老师的赞赏。现在流传下来的他最著名的一首诗,是写给他的好友阿斯特尔的。阿斯特尔的名字含有“星星”的意思。柏拉图追随苏格拉底左右,整整度过了八个春秋,他曾经不无自豪地回忆起这段生活说:“我感谢神,使我生活在苏格拉底时代,使我做了苏格拉底的学生。”苏格拉底对柏拉图的影响之深远,是无论怎样估计都不会过分的。公元前399年,苏格拉底被雅典民主派以渎神和败坏青年的罪名处以极刑,这对柏拉图是个沉重的打击。在他晚年写给朋友的一封书信中有这样一段自白:“我年轻时,总想一旦能独立工作,就要投身政界。后来政局突然变动,影响了我的计划。那时民主政权为一般人所厌恶,革命发生了。领导这次革命的有五十一人,其中十一人在城区,十人在比雷埃夫斯港。这两个委员会管理两区的市场及行政。上面还有一个三十人的最高委员会,最高委员会里有些成员是我的亲戚故旧;他们邀我参加,以为一定会得到我的赞助。我当时年少天真,总以为新政权将以正义取代不正义,我极端注意他们先是怎么说的,后来又是怎么做的。这些绅士们的一举一动,一下子把他们所毁坏的民主政权反而变得象黄金时代了!他们居然命令我的师而兼友的苏格拉底去非法逮捕他们的政敌。苏格拉底严词拒绝,宁死不屈。我敢肯定说苏格拉底是当代最正直的人啊!
”当我看到这些,以及其它种种,我衷心厌恶,决计与这个可耻的政权完全脱离关系。三十人委员会大失人心,被逐下台。过了一个时期,我故态复萌,跃跃欲试地,虽然静悄悄地,又想参加政治活动了。当时雅典局势混乱,私人互相报复,到处械斗。总的说来,东山再起的民主政权,还算比较温和;可是一些有势力的坏人诬告苏格拉底以渎神之罪,陪审团竟处以极刑……后来我年事渐长,深知在政治上要有所作为,首先必须有朋友,有组织,这种人在政客中非常难找,因为他们做事没有原则,没有传统的制度和风纪。要找到新的人才,简直难于登天。况且法规旧典,在雅典已多散失。当初我对于政治,雄心勃勃,但一再考虑,看到政局混乱,我彷徨四顾,莫知所措。我反复思之,唯有大声疾呼,推崇真正的哲学,使哲学家获得政权,成为政治家,或者政治家奇迹般地成为哲学家,否则人类灾祸总是无法避免的。“苏格拉底之死使柏拉图猛醒过来,对现实政治进行了深入反思。现存的一切政体都令他失望,他放弃了从政的打算,决心以苏格拉底的哲学来训练真正的统治者。柏拉图把宣扬苏格拉底的思想和人格作为终生目标,毕其一生的努力来消化和发展苏格拉底的遗训。
苏格拉底死后,柏拉图离开雅典,开始了一段长达12年的海外游历和求学。他首先来到邻邦麦加拉,从这里渡海去埃及,这个古老民族的伟大文化,给柏拉图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在埃及的文化中心赫利俄玻利斯住了很长时间,与当地的僧侣们进行了广泛交游。离开埃及后,他向西沿着海岸航行到希腊的殖民城邦昔勒尼,在那里结识了哲学家德奥多鲁斯,曾在其指导下研究数学和天文学。他在克里特岛略加停留,然后到了南意大利,在塔林敦城邦结识了毕达哥拉斯学派的门徒阿尔泰、费罗劳等人,对这个学派的组织和学说进行了研究。在此期间,柏拉图还阅读了同时代的著名哲学家德谟克利特的著作。经过长期的游学生活,柏拉图对当时的各种学说、各个流派以及各地的政治制度、风土人情进行了详细考察和研究,在吸收各派思想的基础上形成了自己的哲学体系,并逐渐产生了对理想国的宏伟蓝图的精心规划。但是他并不满足于只在纸上创造一个梦想,他一生中,总是在寻找把自己的哲学理论付诸实践的机会。这从他的三次叙拉古之行就可以得到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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