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语言,是人类语言在虚拟空间的特殊变体。伴随着网络不断发展,网络语言已经悄然与人类的社会活动实现无缝对接,在文化传播、科学教育、大众娱乐等领域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同时也对公众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起到折射作用。
语言学之父索绪尔将人类语言从宏观的角度划分为语言和言语两大部分。其中,语言是相对静止的稳固的社会交际工具,而言语是不同社会群体运用语言进行交际的过程和结果。语言具有社会属性,而言语则具有更多的个性色彩。网络语言是网民在虚拟空间交流的工具,受众广泛,带有强烈的社会属性。同时,不同社会群体运用的网络语言不甚相同,这就意味着网络语言鲜明的个性也是我们所不能忽视的。
本文所涉及的网络语言特指狭义网络语言,即网友通过网络平台所采用的词汇、句子(流行语居多)以及语篇等诸如此类的言语现象。它既是拥有特定的规律和特点的语言系统,又是网友表达自己情绪、观点以及反映社会特定现象的言语行为。所以,有学者认为:(1)网络语言是一种新的社会方言。[1][2](2)网络语言是流行语的集合。[3](3)网络语言是一种语言现象的同时亦是一种文化现象。[4]
1.早期网络语言的特点
网络与报纸、广播、电视并称为“四大媒体”,凭借其迅捷与便利,已逐渐发展成当今最具影响力的媒体。网络语言相比于传统语言,传播速度更快,更新周期更短,因此博得网友的青睐。早期的网络语言有以下特点:
(1)构成方式多样化
此阶段的网络语言多流行于各大论坛以及即时聊天工具中。从构成要素来看,可分为:
●数字型。例如,“555”表示伤心大哭,“886”表示下线,再见的含义,“9494”是汉语叠词,表示对观点的充分赞同,“847”劝慰对方别生气,“7456”则指怒火中烧,以及网络上通过两幅有趣的被网友所拍摄的汽车牌照的照片中的数字“00544”和“44944”分别代表“动动我试试”和“试试就试试”之类,不胜枚举。数字型的网络语言多是通过数字与汉语词汇发音的相似性而引申出现的。
●字母型。多为英文字母,此类网络语言也是通过读音的相似或者是字母所代表的汉语拼音缩略而来。例如“RT”指“如题”,“BT”是“变态”,“PLMM”则指“漂亮美眉”等等。
●对应翻译型。此类网络语言结合了外来语与目标语在意义上的对应关系,以及两者在谐音上的类似衍生而来。例如2010年年末大热的“geilivable,ungeilivable”分别指给力与不给力,“show”是“秀”,超女流行时的“fans”指粉丝,“homepage”指时下流行的微博或个人空间的主页等等。
●混合编码型。这一类中多是以特定的符号的堆积来表现出使用者的面部表情特点。例如:“:-)”表示笑脸,“:-(”暗示沮丧,“:-!”则特指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等等。
●火星文。根据百度搜索引擎中得出的解释,火星文由符号、繁体字、日文、韩文、冷僻字或汉字拆分后的部分等非正规化文字符号组合而成,貌似乱码或拼写错误,最早发端于台湾,通过聊天工具传播,主要受青少年网友所青睐。
(2)类型标新立异,表意直接,使用方便
早期的网络语言之所以能迅速充斥于网络,完全仰仗于其与传统文字的差异所带来的新鲜感。网络语言自出现就处于一种开放的状态,开放性带来的结果意味着网络语言较传统语言更加鼓励和接纳语言方面的创新。网络语言输入快捷,形式新颖,表意手段多样,充满创造性,深得网友青睐。可是它们却并未形成特有的发音和语法体系,并不能具备长期存在的潜质。如果有新的词汇或表达产生,便会被遗忘淘汰,大多数情况下只是满足网友的猎奇心态,追求身份的认可而已。笔者此处所指的早期网络语言并不单指时间层面的早,而更多着重强调此类网语在表达方式以及社会功用方面的形态和表现。
2.网络语言功能的转变:网络流行语
随着初期的网络语言在网友中流行、传播以至于日渐泛滥,网络语言已悄然完成从昔日的非主流向主流的华丽转身。网络流行语日益被主流传播媒体以及公众所认可和接受。最重要的例证便是近几年流行的“被××”、“楼脆脆”、“范跑跑”、“两桶油”、“‘蒜’你狠”、“‘豆’你玩”、“我爸是李刚”、“我女儿是彭帅”、“打酱油”、“鸭梨很大”及“给力”和“不给力”,以及近期的“高铁体”,这些代表着广大网民感情色彩的流行语见诸《人民日报》、《新周刊》和《华尔街时报》等主流中外媒体的报道之中,并引起广泛重视。同时,伴随着个人空间、微博等新兴的信息发布平台的普及,网络流行语与大众的日常生活联系得更加紧密,并且“自然而然”、“责无旁贷”地成为网友发表对时下流行的文化及社会现象评论的工具。因此现如今的网络流行语不仅仅只是停留在猎奇或满足身份认同的早期层面,而是更多地肩负着网友对于社会问题批判、监督等功效于一体的言论工具。
二、模因:网络流行语繁荣的“助推器”
如果将网络流行语比作是穿梭于虚拟空间中连接网民的列车,那么模因无疑就是此趟列车的推进器。
1.模因
模因论(Memetics Theory)是基于达尔文进化论的观点解释文化进化规律的一种新理论。它试图从历时和共时的角度对事物之间的普遍联系以及文化具有传承性这种本质特征的进化规律进行诠释。[5]
1976年,模因(Meme)这一概念在新达尔文主义(New-Darwinism)的倡导者Richard Dawkins的著作《自私的基因》(The Selfish Gene)中提出。《牛津英汉词典》对模因的定义是:文化的基本单位,通过非遗传方式,特别是模仿而传播。[6]
需要指出的是,单一的观点、理念或只言片语的信息并不能构成严格意义上的模因。模因产生的必要条件是必须能够被复制和传播,模因的这一特点和遗传学中的基因以及克隆(Clone)有异曲同工之妙。在模因论中,模因往往被描述为“病毒”(Viruses),它可以感染(Infect)受众的大脑或者传染到其他受众的大脑中,而一个人一旦被这种“病毒”所感染,它们就会寄生(Parasitize)在他的头脑中,在往后的岁月里,这种“病毒”会传播给其他人或下一代。这种病毒会改变被传染者的行为,并同时也引起他们着力去宣扬这种行为模式。[7]
语言是文化传播中最常见且最不可或缺的载体。通过人类的口头交流以及书面记载,人类文化得以通过语言世代相传。由此可以体现出语言的模因性。所以,语言可以被看做一种特殊的模因。
2.网络流行语:强势模因(成功模因)的代名词
(1)强势模因的提出及特点
19世纪中叶,著名的生物学家达尔文提出生物进化学说。这就是我们所熟知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原则。模因理论基于此原则发展而来,模因也在复制传播过程中遵循着“适者生存”的原则。例如前文所提到的早期的网络语言在满足网友猎奇的心态后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究其原因,在于此类网络用语并没有在复制传播中成为强势模因。语言是动态地存在于人类社会的,凡是活的语言无时无刻不处在变异之中。[8]语言既不断地被复制和传播,也随着社会的变化不断新陈代谢,推动其向更高层次完成进化。
Blackmore(1965)提出,“模因在复制传播即进化过程中,面临着巨大的选择压力,彼此之间存在着激烈的竞争。在数量巨大的模因中,能够生存下来的并不占多数。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够成功地从一个人的头脑被拷贝到另一个人的头脑。这些生存下来的模因即是强势模因或成功的模因。”[9]
Heylighen则为我们呈现了模因复制的四个过程:(1)同化(Assimilation),模因使用者注意、理解并接受此模因的过程,换句话说即是此模因与使用者产生某种程度的共鸣进而进入使用者的认知体系。(2)记忆(Retention),模因在使用者的记忆中停留的时间越长,传播和影响其他使用者的可能性就越大。(3)表达(Expression),模因从使用者的记忆中转化成可以被感知的形式,并运用于与其他使用者的交流过程中。这一过程中,最突出的手段是语言、图片与行为等。(4)传输(Transmission),模因通过模因载体(The Meme Vehicle)在使用者间传输,传输即是复制的过程。[10]在顺利经过以上四个阶段之后,强势模因会在保真度(Copy-Fidelity)、多产性(Fecundity)、长寿性(Longevity)方面脱颖而出。[11]因此,我们可以看出,网络流行语之所以成为强势模因首先需要使用者认知、记忆,然后被表达,继而被传播。在此过程中,所谓的模因之间的“适者生存”其实是使用者剔除和选择的结果。使用者是主体,强势模因的诞生是使用者主观能动性的结果。
(2)社会问题层出不穷促使网络流行语成为强势模因
时下广为流传的网络流行语往往是伴随着被网友广泛关注的社会问题而普及流传。“‘蒜’你狠”、“‘豆’你玩”最初发端于网络,是广大网友对于2010年末通货膨胀从内心深处爆发出的反抗以及无奈的感叹。从修辞的角度看,后一短语使用了拟人的技巧,并且通过谐音的手段来表达老百姓在物价飞涨面前的唏嘘无奈。大蒜和绿豆是不会有施动行为的,但在通货膨胀这个可怕的幕后推手作用下却展现出令人咂舌的威力。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网友只能拿起语言这一武器进行精神层面的反击,宣泄自己的无奈和愤懑。物价的扶摇直上关乎国计民生,能够引起网友的深刻共鸣。此时网络流行语在语音方面的朗朗上口以及一语双关的巧妙运用为此类流行语广泛传播提供了丰厚的土壤。此时,强势模因便彰显其顽强的生命力,网友中随即又流传了诸如“姜你军”、“糖太宗”等衍生流行语。这类表达之所以流行是因为它们凭借准确表达词语的语用含义无形中助推了流行语向强势模因成功转变,同时又在流行之后加速了其特有的“言外之意”的传播。
“楼脆脆”、“墙歪歪”、“范跑跑”、“两桶油”最明显的修辞特征是都使用了隐喻和叠词的手法,让人读起来不禁莞尔一笑,但笑过之后的情愫却更令人回味。“脆脆”和“歪歪”暗指了豆腐渣工程;“跑跑”则与为了一己之利却逃避了本应肩负的社会责任的不负责行为相暗合;“两桶油”形象地指出了中石油和中石化在国内成品油市场唯我独尊的垄断地位。从这三个短语中,我们既能品味出广大网友的诙谐的语调,但更多的则是隐藏在诙谐与调侃之后的心酸与无奈。
“被××”则是2009年网络流传的又一异常火爆的流行语。“被捐款”、“被就业”、“被小康”、“被慈善”、“被幸福”等被动语态铺天盖地充斥于网络的各个角落,宣告着“被时代”的正式到来。“被”现象反映的是网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实则“莫须有”的行为,是社会信息不公开、不透明以及社会不公平现象的真实写照。一时间,全国上下惊呼我们在不知不觉中迈入了“被时代”,过着一种“被生活”。[12]“被××”因此在网友心目中成为一系列负面事件的代表。在强势模因的推动下,广大网友操起“剪刀和糨糊”,在虚拟空间中奔走相告。看似简单的被动语态,在强势模因这一催化剂的作用下,加剧了网友和社会不公平现象的“化学反应”。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从自身因素来看,流行语之所以会强势是因为其本身强大的语用功能所决定的。同时需要指出的是强势模因的复制与传播受制于主客体条件的共同作用。主体条件是指使用者通过与强势模因产生共鸣之后主动地选择、传播和推广;客体条件则取决于被选中模因的语用功能的强弱。只有同时具备这两大条件的模因,才能被定义为强势模因。两大因素之间形成相互吸引且彼此促进的“双赢”模式。网络流行语如同市场里的优势商品一样,得到愈来愈多的网友的青睐。商品包含价值和使用价值,使用价值高的商品在市场中更受欢迎且流通速度更快,而网络流行语的使用价值便是其突出的社会语用功能。语用功能越强大,流行语的传播就更迅速,语言的更新就更频繁。 三、符号传播:网络语言流行的本质
通过模因理论以及强势模因与网络流行语的关系,我们了解了流行语的传播原理和传播方式。模因理论在基本层面上解释了网络语言从传播到流行的机制。对于未曾接触过模因理论的大多数网民来说,每一条网络流行语都可抽象地理解为一个个具体的符号,构架起了环绕在我们四周的虚拟空间。网络流行语将原本虚幻的空间通过语言符号的形式最为直接地展现在网民的面前。人类本身就是生活在形形色色的符号之间,我们利用符号而且改造符号,同时,符号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我们。语言是传播意义和文化的符号,流行语的盛行便是我们生活中发挥巨大作用的一种符号化现象。
1.符号学和语言符号学理论的提出和发展
符号学是20世纪初期诞生的一门新兴学科,但谈及符号学历史,我们可以一直追溯到古希腊时代。亚里士多德说:“口语是内心经验的符号,文字是口语的符号。”[13]其中就暗示出符号和语言之间的不可分割的联系。20世纪的两大现代符号学奠基者分别是瑞士语言学泰斗索绪尔以及美国逻辑学家皮尔士。索绪尔在其语言二分理论(Langue和Parole)基础之上首先提出了符号学中的“能指”与“所指”的二分概念。皮尔士则提出了符号的三位一体特征。他认为,构成一个有效符号的基本成分应该包括符号代表项(Representamen)、指涉对象(Object)和解释项(Interpretant)。三者合一,构成了不可分割的符号化过程。也就是说符号表现体、物体和解释项是符号化过程的最小组成部分。[14]因此,我们可以理解为,符号应具有三种关联要素:媒介关联物、对象关联物和解释关联物。[15]直至1964年,法国学者罗兰·巴尔特(R. Barters)的著作《符号学原理》的面世,才正式标志着符号学成为一门正式的学科。
英国学者奥格登(Ogden)和理查兹(Richards)在1923年出版的语义学重要著作《意义的意义》(The Meaning of Meaning)中提出了语义三角论。该理论是指符号、意义和客观事物之间处于一种相互制约、相互作用的关系之中。它强调语言符号是对事物的指代,指称过程就是符号、意义和事物发生关系的过程。[16]这一过程可以用图1来表达。符号学虽然是一门新兴的学科,但它已被公认为是跨学科、跨领域的解释和认知社会现象的方法论。符号可以作为解释语言发展与进步的工具,符号是语言的本质,而语言则是符号在人类社会活动中的具体表现形式。艾柯认为,“语言是人类创造的最有力的符号工具,由于语言学的地位比其他符号系统更为确定,符号学在许多方面依靠语言学概念”。[17]
2.网络流行语是特殊的语言符号运用符号是人的特殊属性。德国哲学家卡西尔(Cassirer)指出:“人是符号化的动物,符号是人的本质,是自然宇宙与符号宇宙的一个中介”。[18]根据卡西尔的观点,人类在运用符号去认知世界,人类同时又运用语言去记录和传承认知过程中的点点滴滴。由此可见,语言是“人类特有的一种符号系统。当它作用于人与人的关系的时候,它是表达相互反应的中介;当作用于人与客观世界的关系的时候,它是认知事物的工具;当作用于文化的时候,它是文化信息的载体”。[19]简而言之,语言就是符号,是人类的专属,也是人类区别于动物的标志。动物界的符号应该解释为记号,它只表示动物界的生存现象,但人类的语言则肩负着社会中的文化传递现象的作用。网络流行语则可以理解为语言在虚拟空间中被固化的特殊字符,这些特殊字符伴随的网络和社会的发展,在新的社会环境和语用条件下被赋予了新的意义,同时肩负着新的作用。
3.网络流行语的“言外之意”:流行语暗含的力量
如前文所述,网络流行语在传播中扮演着强势模因的角色,不断被复制和推广,这是受它突出的社会语用功能所决定的。单从文字本身来分析,流行语的表现只是对特殊的社会现象的符号化过程,但流行语在符号化过程中所表达的“言外之意”却是其经久不衰、广为流传的本质所在。
奥斯汀在20世纪50年代提出的言语行为理论中指出,我们说话的同时是在实施某种行为。根据言语行为理论,说话者说话时可能同时实施三种行为:言内行为、言外行为和言后行为。言内行为是说出词、短语和分句的行为,它是通过句法、词汇和音位来表达字面意义的行为。言外行为是表达说话者的意图的行为,它是在说某些话时所实施的行为。言后行为是通过某些话所实施的行为,或讲某些话所导致的行为,它是话语所产生的后果或所引起的变化,它是通过讲某些话所完成的行为。[20]简单概括便是,话语即行为。
网络语言的言语行为理论的最有说服力的例证便是“我爸是李刚”和“我女儿是彭帅”以及之后出现的变体——“谁让咱爸不是李刚”和“谁让咱女儿不是彭帅”的演变版本。“我爸是李刚”的案例早已是人尽皆知,笔者不再赘述。“我女儿是彭帅”是指网球运动员彭帅的母亲在2010广州亚运会期间,面对志愿者证件检查时掌掴对方并叫嚣的事件。两件事的当事人也是两句话的说话人,虽然并不熟识,但在做出野蛮行径之后的话语结构和嚣张气焰却是令人吃惊地不谋而合。任何事物之间的联系是偶然的,同时,也是一种必然。我们从这两句流行语中都能读出浓重的威胁语气,这种威胁凸显出说话者的蛮横和飞扬跋扈。更为重要的是,两句话中都包含着挑衅性的“言外之意”——“仰仗我爸和我女儿,你们不能把我怎么样。”此语一出,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网友之间纷纷转载。一时间,“我爸是李刚”和“我女儿是彭帅”成为了整个社会公众心目中“社会不公”和“霸权理论”的特定符号。网络流行语的语用功力之强大由此可见一斑。话语符号在出口之后所爆发出的行为能力实在不容小觑,虽然有些行为并未真正付诸行动,但它所产生的杀伤力却对受众和社会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影响和冲击。
“70码”的流行源自浙江富二代在闹市飙车撞死行人这一事件。因为事态的极度敏感而广泛引起社会关注,成为当年的年度流行热词。虽然事件早已远去,但“70码”已跃然成为一个鲜明的特定符号深深地烙在人们的记忆当中。“70码”并不简单地遥指车速,实则代表的是公众对官方公布的测定超速结果的不信任以及对执法不透明这一不公平现象的控诉。“70码”逐渐抽象成为公众对官方公信力缺失这一现象的专有名词和特定符号。套用奥格登和理查兹的语义三角图示,以上流行语可以图解为图2和图3。
图2和图3中最能激起网民和受众共鸣的便是社会不公平以及执法部门公信度缺失这些关乎网友切身利益的现象。网友通过这些网络流行语在调侃、嘲讽之余呐喊着自己的“言外之意”——社会能够更加公平,官员应更为百姓着想。网络流行语的施动行为此时只是停留在虚拟空间的振臂高呼层面,可一旦事情得不到很好的解决,网友的情绪不能得到安抚,网络流行语可能就会演变为更可怕的“言外之意”的工具。
四、影响与思考
网络流行语从早期标新立异的文字转变为现如今集批判、娱乐等功效于一体的社交工具,是伴随着社会发展而进行的。它就像一面明镜,客观如实地反映着社会中存在的问题和现象。网络在语言的发展和推广方面具有积极的影响,流行语更是凭借其表达方式的多样化及创新色彩,一改传统媒体语言的刻板、循规蹈矩的行文风格,出现了叠词、隐喻等多样表达方式,充分体现了民间网友的智慧,同时推动了网络语言环境朝着开放、包容并蓄的方向发展。
更为重要的是网络流行语提倡话语自由,逐渐演变成为舆论监督的有效武器。网络技术的进步以及社交平台(例如微博、个人空间)的迅猛发展赋予了广大网友更多的话语自由和话语权力。当今社会甚至已经发展到了“人人都是记者和评论家”的阶段。语言除了具备交际工具和传播信息文化的功能之外,它的舆论监督威力更是得到了空前的放大。这对于整个社会的发展具有积极作用。流行语成为了社会热点问题的显微镜,网友在自由抒写自己的观点与感情的同时,又获得了监督和批判权力,这无疑是有益的。从网友所创造出的流行语中,我们能清晰地感受到大家对社会改革发展的关切和监督。正所谓“爱之深而责之切”,有希望则会有质疑和呐喊。网络流行语是强势模因符号化的社会方言在虚拟空间的变体,凭借强势模因的传播力量和传播效率,曾经许多传统媒体很难在第一时间攫取的社会热点问题可以充分地仰仗网友的爆料被及时公布于众,传播素材的透明度和可信度得到大大提升,以往传统媒体所不能顾及的边边角角得以昭然若揭于众目睽睽之下。网络流行语的批判力量此时正是推动社会热点问题能够更加公正合理解决的推动器,从而促进社会可以朝向更加客观、公正、有序的方向发展。
但是,在认识到网络语言的积极因素的同时,我们又不得不重新拾起一个老生常谈的论调,那就是,网络是一把“双刃剑”。网络可以滋生和传播暴力,网络同样可以成为“语言暴力”的温床。网络语言受社会阶级、教育程度、年龄性别及其他社会因素的影响要小于其他语言变体。网络语言的言语社区(Speech Community)往往相对宽广和开放。网友在网络中的发言大多数情况下不受法律的约束,至多只会受到道德的谴责,这恰恰对网络“语言暴力”的产生提供了便利条件。网络“语言暴力”同时也是言语失范行为在网络中的体现。网络语言是特殊的符号,通过模因机制传播。模因与符号本身并无好坏优劣之分,但当模因被使用者用于从事不正当的言语攻击时,模因的催化剂作用以及符号的负面效力便会不可估量地被放大。当网络流行语所折射出的社会种种不公不能得到妥善处理时,“言外之意”就有可能会对重大社会问题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模因的复制和传播会导致语言对社会交际产生正面或负面的影响。语言中模因的力量一旦得到认识,就需要有相应的语言政策和语言规划来引导,从外部来抑制恶意模因的自我复制,从而创造良好的语言环境。[21]模因并无好坏正邪之分,它只是在不断模仿并复制它所承载的信息的工具载体而已,但网络语言作为一种重要的模因却会随着使用者的人为意志转变而产生优劣之别。网络语言这一社会语言变体的性质是可以被人为地决定的。换句话说,网络语言的使用应该具有一定的社会规约性。任何违反或对公众正确意识的冲击应该被规约为文化禁忌并加以规范和管理。
五、结语
本文详细介绍并分析了网络流行语这一新兴语言变体,通过模因以及符号学等诸多视角展现了网络流行语的成因、传播机制和特性以及时下流行的网络语言现象,同时指出了网络流行语在具体社会活动中的影响以及相应的解决方案。首先,面对社会生活中无处不在的网络语言,公众应将其看做是网络在社会发展中所经历的必然阶段和新兴的社会现象;其次,网络使用者应该做到认真分析并理性对待,正确抑制语言暴力的发展,将网络语言暴力对社会文化的影响控制在合理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