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语境中的全球化、现代性安好易近族国家  
发布时刻： 2003-7-9  作者：徐贲  
　     一、全球化和现代性

    尽管"全球"（globe）这个词英语中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但"全球化"成为西方学界描摹和剖析全国宏不雅观秩序的概念却是八十年月初和中期往后的事。全球化所表达的不只是人类全国和社会生涯所履历的现实转变，而且也是对这一转变越来越晓畅的意识。八十年月畴昔的许多现代化理论对全球化的分歧方面也多有涉及，但究竟?结果都还没有晓畅将这些方面放在全球化的宏不雅观框架中加以联系和系统剖析。全球化理论出此刻现代化理论之后，但这未就是说全球化过程就必然后于现代性进行发生。全球化和现代性之间存在着若何的相干，这是全球化理论所提出的一个主要题目问题，谈判这个题目问题的意义不只有助于年夜白全球性，也有助于从头的全国意识来加深对现代性的熟悉。

    "全球化"这个概念对于分歧行使者有分歧的寄义。一种概念是把全球化看成"国际化"，如"国与国之间商业和资的各类确定性受到了质疑。〔注9〕再有论者则将全球化与"晚期现代性"概略"后现代"联系在一路。是以，关于何为全球化的争论又经常与何为后现代的争论混杂在一路。例如，哈维（D. Harvey）用后现代来称谓全球成本主义；奥勃鲁（M. Albrow）则将"全球时代"视为现代化之外的时代，因为全球性已经取代了平易近族国家和理性这两个现代性的基本要素，形成了人类社会生涯的新结构。其他论者则将后现代描摹为一个失?不变身份或认知的生涯全国，称之为"信息"、"序言"、"超现实"或"模拟"等等。〔注10〕

    全球化这一术语在九十年月进入中国常识界的话语，首要泛起于中国的后现代（它亦以"后殖平易近"为其表述）理论中。中国的后现代话语的"后"首先不是显示它的话语内容（它经常混杂着马克思主义、文化解构概略平易近族主义等分歧的成份），而是表此刻它作废现代性在中国的相关性这一根底立场上。在这一话语中，全球化弗成避免地与中国现代化题目问题联系在一路的。对这一点，刘康在《全球化与中国现代化的分歧选择》中说得最清晰:"我所说的全球化，是指冷战竣事后，跨国成本竖立的所谓全国'新秩序'或'全国系统'，同时也指通信手艺革命以及'信息高速公路'所带来的文化全球化流传的情景。全球化过程最主要的特点之一，是文化出产与商品出产的相干日益慎密。在民众文化和日常生涯、意识形态与学术思潮等各个领域中，文化与商品的亲切连系，徐徐形成了充溢着内在矛盾与悖论的'全球化文化想象'。全球化文化想象不移至理地包含了有关中国的各类图景。九十年月的中国文化想象有一点不凡主要，就是'现代化'这个压服一路的中央话题。"在刘康的说明注解中，全球化概念的最年夜意义仿佛在于它能使中国常识分子打破现代化或现代性脑子? ?柚玫囊辉?坭滂簦?quot;近年来的中国文化谈判中有一种不言而喻的共识，就是中国尚未现代化，而西方早已现代化，所以必需强调中国在现代化题目问题上的出格性。换言之，（西方）现代化被视为弗成质疑的普及尺度。这种出格论，模仿照旧显示出一元决意论的偏向。但历史充溢着多重矛盾，是多元决意的，现代化也是如斯。"〔注11〕在刘康那里，强调或不强调中国现代化的出格性都是以西方现代化为"弗成质疑的普及尺度"，而真正熟悉多元的现代化（中国现代化为其中之一元）只有在全球化的脑子框架中才气办到。

    刘康再三澄清，自己并不是后现代主义者。然而，他主张以全球化走泛起代性，这与中国一些后学理论者主张往后现代走泛起代性是相当合适的。这一点从刘康对后者的称道上也能看出来。刘康说，"（以张颐武等为代表的中国后学论者）对现代西方'后学'理论的关注，是处于对全球化题目问题的考虑。他们并不是简单地套用西方的风行理论来解读现代中国，而是力争以理论的普及性话语来透视中国文化转型期的题目问题，而且反过来再以中国的实践诘责理论的普及有用性和合理性。换言之，中国'后学'的题目问题焦点不是中国现代史中'西方宰制'或'后殖平易近'等，而是现代中国在全球化文化想象的伟年夜引力场中的位置。"〔注12〕刘康没有申报我们，他所说的谁人"全球化文化想象的伟年夜引力场"是若何的一个"引力场"。他也没有声名，他所说的"文化想象"指的是谁的想象。若是他指的是中国后学论者对全球文化的想象，那么我们发现，这种想象还真没有抛却"西方宰割"或"后殖平易近"的焦点。例如，张颐武在《面临全球化的搬弄》一文中说，他要驳倒的是中国某些常识分子的两种偏向，一是把西方现代性用作普及尺度，二是把" 全球化"用来对中国西方化。〔注13〕在张颐武关于现代化和全球化的文化想象中，"西方宰割"或"后殖平易近"显然都照样焦点题目问题。

    我举刘康和张颐武的"后"现代话语关于全球化的说法为例，不是要指摘这些说法是否正确，而是要指出，即使是在"后"现代话语中，全球化模仿照旧是和现代性题目问题联系在一路的。"后"现代话语并不能使中国脱节现代化题目问题。再者，即使是出于思虑中国题目问题需要所阐述的全球化，其实也并不具有什么不凡的中国特色。刘康对全球化的概念就是前面提到的马克思主义经济论和自由主义产业手艺论的夹杂版本，张颐武所说的全球化则更是在直接搬用西方意识形态霸权论对全球化的说法。霸权说或西方牵制说所依据的全国二分划定（中央/边缘，西方/非西方，西方/中国等等）正本是一种现代性理论（我在后背还要述及），甚至还不能说是"后"现代的理论。西方霸权论其实是普及趋同论的背反形式。这两者的区别在于，后者将全球化看成一种全国成长的"客不雅观"事实或积极潮水来描摹，而前者则将这种描摹看成一种不见得有事实凭据，但对非西方国家不凡有害的意识形态来加以揭露。刘康和张颐武的例子还让我们看到，在中国的"后"话语中，对全球化的熟悉其实未必统一。刘康强调的是全球化的多元化，这种多元化可以匡助人们设想一种中国式的现代化。张颐武? 康鞯氖侨?蚧?耐?换??庵滞?换?灾泄??quot;西方化"的浸染，只有抵当它，"中国现代成长（才气有自己的）分歧选择。"〔注14〕刘康、张颐武两人是以就全球化提出了分歧的中国策略，刘康强调的是抓住全球化的时机，张颐武强调的则是面临全球化的搬弄。对全球化概念不统一不是一个题目问题，它正好让我们看到了全球化题目问题的复杂，纯挚强调其中任何一个方面都未必能为治理中国现代化题目问题找到轻易之道。

    在西方的全球化理论中，同样有强调同质的，也有强调多元的。前面提到的普及趋同论和西方意识形态霸权论，强调的就是全球化同质化的浸染。然而，纯挚的趋同论一贯承受到各方面的质疑和指摘。指摘者指出，全球化没有，也不概略在世界局限内形成单一协调的社会或文化模式。相反，全球化连结甚至增强了文化的多元。〔注15〕否决趋同论者还指出，全国通信、动静和市场等等老是在络续调整以适合特定区域的当地情形。即使是全球性的产物、社会运动或动静报道，它们在世界各地获得的回响反映也是分歧的。〔注16〕全球化的趋同并没有故障人们持续概略甚至越来越正视自己与别人的文化、种族、平易近族或宗教差异。〔注17〕这些差异甚至还激发了亨廷顿（S. P. Huntington）所谓的"文明争执"。因全球化而成长的跨领土亚文化或优点群体（如阶级、性别、环保、性偏向等等）更是以多元和差异而非统一或统一为其特征。〔注18〕

    若是我们不是片面地强调全球化的趋同或多元偏向，而是从它所形成的人类社会生涯交往相干新空间结构去熟悉它，那就不妨将它算作是一种络续打破人类运动传统领土的过程，"全球化并不必然指同质化或融合。全球化只是指更多的联系和取销领土。"〔注19〕。对于现代社会来说，这种领土首先就是平易近族国家的领土。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国"后"现署理论架空现代性在中国的相关性，最直接的功效之一就是作废对中国特定国家特征的谈判。国家和国家权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