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层与社会性别角色的双重反叛者――贾宝玉
论文摘要:男子解放是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在欧美兴起的新的理论思潮与社会运动,主旨在于颠覆传统社会性别角色对男性的束缚与奴役。
男子解放主义者所主张的很多思想,在贾宝玉这一人物形象身上都有所体现。这是一个阶层与社会双重背叛的角色。
本文以男子解放思想为基点,偏重谈贾宝玉对性别角色进行背叛的种种表现,以为贾宝玉是具有初步男子解放理念的人物形象,体现了曹雪芹思想中的女性主义与男子解放主义意识。
本文还分析了贾宝玉生活社区对其性别角色意识的反弹,以及贾宝玉阶层反叛与社会性别反叛的关系。试以男子解放理念分析贾宝玉人物形象可以更全面、深入地体悟贾宝玉独特的精神世界,也可为红学研究打开新的视野和思路。
关键词
男子解放,社会性别角色,双重反叛
所谓社会性别角色,俗称 “第三性别”,是在生理性别差异的基础上的,由历史文化规定的男女两性的社会差异,是社会依据一个人的性别而对其做出的在举止、着装、行为、办事等方面的要求。譬如,本日人们对男性的一般要求是刚强果敢、事业有成、沉稳老练、不拘小节,等等。对女性则有差不多与之相反的别的一些要求。假如符合上述要求,就会被视为正常、健康,甚至成为良好人物;假如背道而驰,即为反常、病态以致打入另类。
殊不知,这种性别角色是在历史上形成的,不同历史时期的特定文化都在铸造着人们特定的心理建构、性格特征和行为规范,甚至成为一种“集体偶然识”。社会也就以此为规范,通过各种教化渠道,将人们塑造成这样或那样的既定模式。然而,这并不是一种自然天成的永恒存在。
妇女解放运动进行了快要两个世纪之后,世界并没有像旗手们盼望的那样实现两性彻底的平等。社会上仍然是男子占绝对优势,男权的声音还是这个世界的主导声音。社会性别革命的提倡者们终于发现,只有当男性的传统社会性别角色被修正以致颠覆之时,女性才可能得到全面而彻底的解放。于是,男性解放运动应运而生。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男性解放运动在美国迅速兴起,并不停扩展。运动的先驱者们提出:假如男子不卸下自己肩上的一半负担,女人们便没有一半负担可以肩负。男子解放与女人解放,应该是并行的,就犹如一枚硬币的两个面,缺一不可。他们质问:男子为什么一定要勇敢、刚强、老练、成功?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个人发展取向的权利,而传统性别角色对男性的要求,不正在伤害着他们的生命自决权吗?一个人出生后,本具有多种发展的可能,但是,我们的文化却将我们塑造成了近于千人一面的模式,
这不是生命个体的悲伤吗?他们进而提出“兼性”理想,由于世界上好像不应有什么东西只属于女人或男子,男女两性应该相互沟通、交融与合作。当前社会的发展出现了“兼性”的趋势……只管男性解放的思想与理论尚不成熟,有待人们在反复认识、剔理、揣摸、比较中去认同与弃取,但它毕竟是一种颇有影响的方兴未艾的崭新理论,它和妇女解放思想一样是期间的产物,而且有越来越多的学者从事研究与著述,相干的社会团体也不停涌现。本文试图把这种理论引入红学研究,我们发现,从社会性别角度切入,将给拥挤的红学界以致古代小说研究,开辟一个新的空间。
曹雪芹的性别角色意识与贾宝玉的“男子解放”形象
成年家只在我们群里”。而袭人也在三十四回中说:“他偏又幸亏我们队里闹”。贾母因此说:“想必原是个丫头错投了胎不成。”男子本应有男子的事情去做,什么事情呢,自然是求取功名。但贾宝玉却偏对女孩子们做的事情感爱好。这大概出于他的性别平等意识。
传统男性社会性别角色中的重要构成之一,便是男性霸权主义,是高高凌驾于女人之上
的那份“权威”。在贾宝玉生活的期间,男子是社会的主宰,女人是奴仆,是被轻视与奴役的。
宝玉具有男子解放主义所要求的对女人的尊重,他曾说:“原来天生人为万物之灵,凡山水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沫而已。”他甚至以为“男子是泥做的骨肉,女人是水做的骨肉”,男子世界如鲍鱼之市,女人世界则若芝兰之室。
他与女性来往的平等观,以及对女性的爱护,通过很多细节表现出来。第二十一回,宝玉用湘云洗过脸的水洗脸,这绝对是传统的“大男子”形象所不容的。对于社会地位低下的女性,宝玉同样没有身为男性或“主子”便头角峥嵘的概念,如晴雯爱吃豆腐皮的包子,他便特意给她留出来,还在天冷时为晴雯捂手;又如第二十回中,宝玉替麝月篦头;再如芳儿梳头,宝玉“忙命他改妆,又命将四周的短发剃了去,露出碧青头皮来”。这些细节都可见到他关爱女性的精致之处。
3,贾宝玉挑战了“男子阳刚”的角色定位
中国传统的社会性别角色对男女差异有着明确的规定,男子的“阳刚”对应女人的“阴
柔”。为了塑造这一不同的性别形象,男性和女性在幼年的游戏内容上便有区别,而贾宝玉却要打破这区别。第六十二回,香菱等人斗草,“可巧宝玉见他们斗草,也寻了些花草来凑戏”。这种女孩儿们的游戏,荣宁二府中,恐怕也只有宝玉这一个男性会热衷参与。
爱美一向是女人的专利,男子爱美会被看作“女孩儿气”,受到轻蔑。但贾宝玉却喜欢戴精美的绣袋,穿美丽的衣服。且看第三回中贾宝玉第一次出场的外貌描写:“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活脱脱一个阴柔的样版。至于喜欢吃女孩子的胭脂,更是将这份阴柔演绎到了极至。
那一段“宝玉葬花”更是“女性味儿”十足,也可以说是“兼性”十足:宝玉“将刚刚的夫妻蕙与并蒂菱用树枝儿抠了一个坑,先抓些落花来铺垫了,将这些菱和好,又将些落花来掩了,方撮土掩埋平服。”这举动,整个一个林黛玉葬花的翻版。
贾宝玉被公以为多情公子,而这多情,也恰是男子的阳刚形象所
不容的,是贾宝玉对传统男子性别角色的另一背叛之处。至于说到贾宝玉的爱哭,由于最能体现男子解放的兼性理念,容后专述。4,贾宝玉不答理“男子老成持重”的性别塑造
直到本日,“老成持重”、“成熟稳健”的男子还是社会性别角色要求下的“理想男子”,
而宝玉“谤僧毁道”,用袭人的话讲,就是“说话不顾禁忌”,这种性情的自由随意,不受约束,同样是男子解放主义者心目中的理想。
5,宝玉反叛了男性友谊的“君子之交”
在传统社会性别角色下,男子间深刻的友谊受到克制。儒家文化讲求“君子之交淡如水”。
以男子解放理念来考察,这种对男性间亲密友谊的回避根源在于男子的阳刚形象,男子被以为应该是刚强无比的,是可以独自负担一切重轭的。而温情脉脉、甜甜蜜蜜、亲密无间的来往,会使男子显得太“多情”,有损男子的“硬汉”形象,因此像女性之间那样的亲昵友谊在男子世界是被禁止的。别的,男子间的距离还导源于“同性恋恐惧症”,即担心男性间来往过密会被别人以为是同性恋伴侣。
男子解放主义者以为,“同性恋恐惧”拦阻了男性的团结与友谊,因此是要破除的。正如女性主义者主张女人间建立深厚的“姐妹友谊”一样,男子解放主义者也主张男子间建立同样深厚的“兄弟友谊”。
而贾宝玉从来便没有想要饰演“硬汉”,他对这一男性理想形象进行了颠覆,同时也颠覆了同性恋恐惧。
宝玉与秦钟的“兄弟友谊”可谓深厚,元春受晋封时,“宁荣两处近日怎样热闹,众人怎样得意,独他一个皆视有如无,毫未曾介怀。因此众人嘲他越发呆了。”为什么不介怀呢,由于秦钟的父亲病故,而秦钟亦病危。他与蒋玉菡、柳湘莲等人有密切关系,突出了他与同性的友谊。
事实上,男子解放主义者所提出的“同性恋恐惧”效应在《红楼梦》中已有表现,如第七回写宝玉与秦钟相互敬慕,便“怨不得那起同窗人起了疑”。
实际上,贾宝玉与同性的关系还仅仅停留在友谊条理,而不是同性恋。因此,与薛蟠
“动了龙阳之兴”自是不同,甚至与秦钟和香怜的“挤眉弄眼,递暗号儿”也完全不符,更与贾琏“暂将小厮们内有清俊的选来出火”迥异。纵观《红楼梦》全书,虽然多处描写同性间的性爱,即使第十五回里那些暗示性极强的语句,似也仅具有暗示同性间性游戏的层分,而非真正的同性恋关系。
贾宝玉的哭与兼性气质
符合男性社会性别角色的要求,而受到哂落。《红楼梦》写柳湘莲出家,薛蟠去找,没有找到,回来说:“不怕你们笑话,我找不着他,还哭了一场呢。”可见男子哭泣确实是件让人“笑话”的事。传统社会理想的男性是刚强的,“男儿有泪不轻弹”是社会对我们要求的最直接体现。男性解放主义质疑了这一性别角色的定位,他们说:哭泣是生理的自然反映,是自我疗救的过程。男子的神经系统与女人是一样的,为什么当我们感到悲伤的时候不能哭泣?男子有泪也可以流出来。
在前80回中,明确写及宝玉的哭,达19次,而且均有所渲染,这在全书男性中绝无仅有。宝玉的好哭,在四周很多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凤姐称之为“婆婆妈妈”。但假如我们细细研究他为何而哭,便会发现其纪律黑白常明显的。
贾宝玉的第一次哭,是在第三回中,因听说林黛玉也没有玉,便“登时发作起痴病来,摘下那玉,就狠狠摔去……宝玉满面泪痕泣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说败兴;现在来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说到底,这还是由于女孩子们而哭,由于林黛玉而哭,由于自己同这些“水做的人”不一样,而心生不满才哭。
第二次哭在第十一回,听秦氏讲自己“未必熬的过年去呢”时,“那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下来。”凤姐说:“宝兄弟,你忒婆婆妈妈的了。”
第三次哭,则是“话说秦钟既死,宝玉痛哭不已。”因死亡而哭泣,在情理之中,全书明确写出宝玉因此而哭的,只有两次,即为秦可卿和秦钟,而前者属于宝玉眼中不染纤尘的女性,后者则是他的好友。再一次与死有关的哭,便是梦到晴雯死,哭醒过来。而到了属于“臭男子”行列的贾敬之死,众人痛哭不已,却未提宝玉,到送殡那天,“贾母犹未大愈,遂留宝玉在家侍奉”,可见又少了一次为“正理”而哭的机会。
仅此我们便可以看出,宝玉之哭,多为女性而哭,多为某些不值得哭的事情而哭。虽然,这其中使他落泪最多的,还是林黛玉:
第二十二回,因黛玉使小性子,情动而哭泣。
第二十八回,又因黛玉“不觉滴下眼泪来”。
第二十九回,再因黛玉而哭;同一回中,因听了“不是冤家不聚头”,二人又分别“潸然泪下”。
第三十回,“宝玉心里原有无限的心事,又兼说错了话,正自悔恨;又见黛玉戳他一下,要说又说不出来,自叹自泣,因此自己也有所感,不觉滚下泪来。”
第五十七回中,紫鹃唬宝玉说,黛玉要回江南林家,宝玉“如头顶上响了一个焦雷一般”,“呆呆的,一头热汗,满脸紫胀”,
却哭不出来,只是发呆。回到房中,“两个眼珠儿直直的起来,口角边津液流出,皆不知觉。”直到“见了紫鹃,方嗳呀一声,哭出来了。”这是一场好哭,又哭又闹,夜里睡去,也时常“从梦中惊醒,不是哭了说黛玉已去,便是有人来接。”第六十四回,宝玉去看林黛玉,见脸上有泪痕,感多病之黛玉,念自己之情感,又担心自己说话造次,“早已滚下泪来”。
假如说因心中暗恋的黛玉而落泪亦可理解的话,那么到了第四十三回,进水仙庵,看到泥像,感觉“翩若惊鸿”,“不觉滴下泪来”。这为泥塑而哭,只有一种表明,宝玉真将那“翩若惊鸿”的泥塑看成了洛神,而且是一位妙龄女性,才会这样落泪。
第十九回,袭人唬宝玉说自己要走,“宝玉泪痕满面”。
第四十四回,感念平儿命运,“便又伤感起来,不觉洒然泪下。”
第五十七回“慧紫鹃情辞试忙玉,慈姨妈爱语慰痴颦”中,先是担心紫鹃身冷,“伸手向他身上摸了一摸”,而紫鹃正告他“别动手动脚的。一年大二年小的,叫人看着不尊重。”“说着便起身,携了针线进别房去了。”“(宝玉)一时灵魂失守,心无所知,随便坐在一块山石上出神,不觉滴下泪来。”
第五十八回,为了杏树落空枝和岫烟择了夫婿,也是“只管对杏流泪叹息”。
到尤二姐死,“宝玉已早过来陪哭了一场”。
王夫人赶走晴雯、芳官等人,“岂不伤心,便倒在床上也哭起来”。
去看晴雯,晴雯病在床上,“因上来含泪伸手轻轻拉他”。
薛蟠授室,宝玉却在为香菱“耽心虑后”,反惹香菱冷言相待,“宝玉见他这样,便怅然如有所失,呆呆的站了半天,思前想后,不觉滴下泪来。”
综上所述,宝玉只为女儿才哭,又时常为自己与女孩子们间的距离而哭。他的哭泣不是软弱,比如第九回学堂里打成一团的时候,他不但不哭,而且极有“阳刚”之气呢。因此,哭泣在这里成为曹雪芹塑造贾宝玉性格的一个重要手段。
我们还需要注意到的是,曹雪芹所写的宝玉的哭,多是“滚下泪来”、“滴下泪来”、“流泪叹息”这种很阴柔的哭的方法,这与贾宝玉的团体形象是符合的,体现了他作为“兼性”形象的特质。
在续书中,高鹗明显意识到了曹雪芹对“哭”的运用,因此在这40回中也写了19次宝玉的哭,与前80回的总数相等。其中,既有得曹翁真谛处,也有一些过分夸张的败笔。得真谛处是,所哭亦多为女性而哭,使得险些哭遍了金陵十二钗;而败笔之处,在于高鹗写的哭,多是“放声大哭”、“哭得死去活来”、“号陶大哭”等等,过于简单,使宝玉的人物形象在一定程
度上受到损害。我们可以看到,哭林黛玉还是重要主题,但显然哭得没有“水平”了。得知林黛玉已死,本可以是一场写得更为出色的哭戏,但高鹗是这样写的:“宝玉听了,不禁放声大哭,倒在床上”。大哭之后,便是“长哭”,一句“宝玉终是心酸落泪”,说明哭得长期。而到洒脱馆看林黛玉馆木时,“宝玉已哭得死去活来,大家搀扶歇息。”“宝玉又哭得气噎喉干”。这很重要的哭,虽然哭得很伤心了,但与第五十七回曹雪芹所写的那次同样因黛玉而哭相比,文学技巧上明显逊色得多。此后,又几次写他为黛玉而大哭、恸哭。
高鹗也写了宝玉为其他女性所哭。
第八十一回中,为了迎春受苦而“放声大哭”;在第一百回,宝玉听袭人和宝钗谈论探春出嫁之事,又“哭倒在炕上”;第一百零六回,宝玉见宝钗“忧兄思母,日夜难得笑容,今见他悲伤欲绝,心里越发不忍,竟嚎啕大哭。”
这些“大哭”,让人看着总觉过于单薄,缺少了那种“滴下泪来”的兼性气质,也有损于人物的复杂性格。
到了第一百零七回中,“宝玉是从来没有经过这大风波的,心下只知安乐、不知忧患的人,现在碰来碰去都是哭泣的事,所以他竟比傻子尤甚,见人哭他就哭。”这是一处败笔,由于曹雪芹心目中的宝玉,绝不是随别人哭而哭的人,而是哭别人之所不哭的人……
宝玉的好哭,与“理想男子”形象是极为相左的,而体现出传统女性角色的气质。但正是由于这统共38次哭,刻划出了一个贾宝玉背弃传统性别角色的重要一面,又与他女孩子一般的性情,与他喜欢同女孩子为伴符合合。
贾宝玉四周人士对男子解放倾向的态度
当男子解放作为一种理论提出的本日,在全世界仍有很多的反对者。传统社会性别角色对人奴役之深正在于,它已完成见解内化,成为我们见解世界的一部分,我们受其奴役而又觉察不到,以为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于是,很多持旧性别观的女性,便会觉得解放的男子不符合她们理想中的“好男子”形象。
贾宝玉的生活中,险些都是这样的反对者。传统男子性别角色的代表人物贾政自不必说,包罗贾母、薛宝钗、凤姐、袭人等人在内,亦是这样的反对者。
全书中,宝玉两次被人责怪“婆婆妈妈”的,一次是凤姐由于他在秦可卿病床前哭,另一次则是袭人。宝玉因晴雯病而想到海棠花之死,以为是一种应验,袭人笑他:“我待不说,又撑不住,你太也婆婆妈妈的了。这样的话,岂是你读书的男子说的。”按袭人的话推理,同样的话,女人说便可理解,而男子说便是“婆婆妈妈”。“婆婆妈妈”这个词本身便具有贬意,它用于女性也是一种轻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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